会客厅丨莎翁的中国百年:无论黑夜有多么长,白昼总会到来
【半 城 大 话】五月二十八日,在莎翁逝世四百周年之际,南京大学三位资深外国文学研究专家,在永慕庐对话“莎士比亚的中国百年”。半城在此摘编演讲内容,以供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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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谈:莎士比亚的中国百年
文/ 张鑫 图/ 焦宁一
莎士比亚在中国,早已超越文学本身,成为一个符号、一种象征,一种中西文化碰撞的独一无二的标志。
然而,莎士比亚真正进入中国人的视域,却只有一个多世纪的时间。但伴随这一个多世纪社会文化发展的风云变幻,莎士比亚在中国的形象也历经演变。
在莎士比亚逝世四百周年之际,南京大学三位资深外国文学研究专家——杨治中、刘海平和从丛教授,在永慕庐对话“莎士比亚的中国百年”,追慕一个伟大灵魂留下的百年文化路标。
▵从左至右依次为:特邀嘉宾于伊莎(译林出版社编辑)、群学书院运营总监陆远博士、讲演嘉宾刘海平教授、杨治中教授、从丛教授、群学书院创始人周晓虹教授、南京师范大学德语系讲师陈佳
莎士比亚戏剧在中国的百年传播史,也是中国对莎士比亚戏剧的接受史。
这个接受史既有与世界各国一样接受人类文学艺术瑰宝的共通性,也有基于我国特定文化背景与历史情境的特殊性,是研究中外文学艺术与文化交流及其作用与影响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个案。
其中,有几个重要的节点:清末民初“睁眼看世界”之时莎士比亚初步引入中国;上个世纪30年代,莎士比亚戏剧在中国形成了一股令人瞩目的翻译热潮;上个世纪50年代,中国对莎士比亚的研究评价受到苏联思想的深刻影响;文革时期,莎士比亚戏剧被当成“资产阶级毒草”,罪名是宣扬帝王将相,丑化劳动人民;改革开放后,中国莎学获得了长足发展,逐步形成了多元认知格局,其中陆续有学者开始质疑上个世纪50年代以来形成的传统观点,而从丛教授就是其中一位。
▵从丛教授在讲演现场
从丛教授对传统观点的否定论证,基于对“广义人文主义”两大基本要素的认识:一、以人(而非神、物)为核心的世界观与人生观;二、对人的尊严与价值的普适性肯定。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有其时代特色,但不具备这两大要素就绝非人文主义者,而这两点在哈姆莱特身上恰恰都不具备。“《哈姆莱特》的价值,绝不是由于塑造了一个高大全的‘人文主义者’哈姆莱特,而是由于通过对一系列圆形人物的精心刻画,最为集中、最为经典地体现了这样的人文主义理念,而这种理念在我国当下特定的历史文化语境中具有极为重要与根本的弘扬价值。”尽管这些年这种见解已有不少知音,传统观点的“统治地位”已有较大松动,但仍然没有得到根本扭转。
研究莎士比亚戏剧的接受史,对于把我国传统文学艺术瑰宝推向世界,无疑具有重要的启发价值。
1962年3月,陈毅副总理在全国科学家座谈会和全国话剧、歌剧、儿童剧创作座谈会上,为知识分子“脱帽加冕”——脱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之帽,加劳动人民知识分子之冕。
南京大学陈嘉教授大受鼓舞,倡议在1964年,即莎士比亚诞辰四百周年之际举办莎翁戏剧演出,得到了梁士纯、沈同洽、夏照滨等教授和广大英语专业师生的积极响应,以及匡亚明校长的大力支持。经过半年多的排练,1964年5月16日,在陈嘉教授的带领下,南京大学莎士比亚戏剧节,在鼓楼校区的大礼堂举行了首场演出。陈嘉主演《哈姆莱特》,梁士纯主演《李尔王》,沈同洽和夏照滨主演《凯撒大帝》。当时还是学生的钱佼汝、金丽文和杨治中等主演《威尼斯商人》。后来成为陈嘉教授的研究生刘海平也在这四部戏中跑了龙套。
这是当时全国唯一纪念莎士比亚诞辰四百周年的大型演出活动。著名的LIT公司出版的记录世界各国1769-2014年间莎士比亚Jubilee的文集里(Shakespeare Jubilees: 1769-2014),也因此有了中国莎学在1964那特殊年代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杨治中教授在讲演现场
杨治中、刘海平教授回忆当初至激动处,动情吟咏莎士比亚戏剧的台词,“We know what we are, but know not what we may be”……老先生们现虽已年过半百,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英气,低沉醇厚、富有磁性的嗓音,似裹挟着岁月沧桑,令众人倾倒。
2014年5月16日,“莎士比亚之夜”戏剧晚会在南大隆重举办,纪念1964年南大在莎翁诞辰400周年之际举办并在当时取得轰动效应的莎士比亚戏剧节。同年5月30日-6月1日,中国外国文学学会莎士比亚研究会与南大外国语学院联合举办了“全国莎士比亚研讨会暨中莎会年会”,在纪念莎翁诞辰450周年之际集中检阅了中国近年莎学成果。2016年6月3日-7日,南京大学戏剧影视文学专业2015级本科生,将在仙林校区黑匣子剧场排演改编自莎翁名剧的《仲夏夜惊梦》。中国的莎学研究、教学和演出,就这样在南京大学一代一代地传承着。
▵刘海平教授在讲演现场
今年是莎翁逝世400周年,而中国一位非常伟大的戏剧家汤显祖逝于1916年7月29日,也是400周年。
在莎士比亚和汤显祖生活的时代,东西方的思考和娱乐方式有很多相近之处。正如从老师刚讲到的“universality”,比较莎士比亚和汤显祖的一个很重要的维度就是普世性。有人称“汤显祖是中国的莎士比亚”,但无人称“莎士比亚是英国的汤显祖”,这就是普世性和特殊性的关系问题,也是整体理解莎士比亚伟大的精髓所在。
▵现场交流
从教授讲到“鲁迅受到普罗文学的很大影响,也是普罗文学的舵手”,但鲁迅评论悲剧也很有道理,“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那么,汤显祖创作的未必是悲剧,而是惨剧,这也是中国人最易呈现的。他的戏剧背后没有关于人类本源问题的思考。而哈姆莱特咏颂,“到底你是默默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对此,中国人一定不会去推敲哈姆莱特,在杀叔父还是拖延动手这之间,遇到的这种巨大的价值观的折磨。中国人一定会用许多的巧合来设计哈姆雷特遇到的各种艰难,最终达到目的;或者哈姆莱特杀掉叔父,实现一个大圆满;或者哈姆莱特继续被叔父暗害,无限悲惨。而莎士比亚更高一筹的地方,就是哈姆莱特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最后与其继续经受苦难,不如去往未知的往世。
莎士比亚和汤显祖之间的差异,不是中国人和西方人的智商、情商之间的差异,而是当时中国和西方的现代性思考水平之间的差异,受制于其不同的文明发展。
▵群学书院创始人周晓虹教授在讲演现场
中国人认为,“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然而周晓虹教授早在1993年就批判过此话。只有民族的,才能成为世界的;但并不是所有民族的,都能成为世界的。只有当一个民族站在世界历史的最高点,当它对整个人类有引领作用,当它无论是价值观还是生活方式都对人类有一种普遍意义的时候,这个民族当下的文化、精神等等才能是世界的。他但愿祖国能够产生更多这样的东西,真正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译林出版社人文社科部的编辑于伊莎谈到,莎翁的作品是可以传世的,就像哈罗德·布鲁姆所写,“《西方正典》,你的名字就叫做威廉!”恰逢莎翁逝世四百周年,群学书院和半城读书,联合江苏译林出版社,向读者赠出精美纪念品。
永慕庐的驻山学者代表,各获赠一套《莎士比亚全集》。
永慕庐的驻山读者以及志愿者代表等,各获赠一个莎翁纪念布袋,一面印有改自“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的“读还是不读”,一面是由莎翁戏剧里的经典台词勾勒出的莎翁头像,俏皮传神,如“All the world’s a stage,and all the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
▵周晓虹教授为杨治中教授颁发证书
▵周晓虹教授为刘海平教授颁发证书
▵周晓虹教授为从丛教授颁发证书
最后,群学书院和半城读书启动筹备良久的计划——邀请今后每一位来永慕庐做分享交流的老师为顾问,并颁发证书。现场,群学书院创始人周晓虹教授,为本次活动的嘉宾杨治中、刘海平和从丛教授颁发第一批证书。
正如《麦克白》中“无论黑夜有多么长,白昼总会到来”,愿我们都能以这种心愿去迎接未来,也期待我们能一起与书籍共舞,和社群狂欢,在群学书院和半城读书中找回自我、奔向有趣!
由十一分美好、浮遇纪提供。
文编:车俊铭
美编:陈茜茜
半城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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